治愈不了自己的人能治愈别人吗?
嗨,展信佳。
今年是二○二五年,此刻是一个酷热的夏季,距离无数个版本的你有远有近,我这里先针对那些在sufferings中的你,这些sufferings你极为痴迷,并不愿意再往前挪移半步,像一个个或大或小的漩涡,旋转下沉,又沿着边缘扩散上升。这些经历给一时的你造成了一些所谓的trauma,你有时也会提起来,不经意地,或者是故意透露地,后面我会说。你把这些又告诉给了某个好友,某个极其亲近的人,希望得到同情和怜悯,用以消化你的痛苦。你的经历极其丰富,但其实和任何一个独立的个体也并无二致,你曾经横向排列,好像在拿痛苦的层级评比,像看似公平的班级评优大会,也像疲惫的登山节。你是一个i人,具体测试的表格说是infp,网上叫它小蝴蝶,大概是一种美丽但羸弱,会飞但又不够安全,常常内耗的性格,你本来不信,但脑子里始终无法解决的某些问题就像水泥做的云,牢固地悬浮,是不可能挥之而去的。但请你放心,此刻的你,坐在电脑前面,有刺眼的阳光在窗帘后面,它炙热得像世界和平,所以,你并没有被一系列你以为的可能会严重绊倒你的事儿而耽搁,你仍旧向着既定的方向存在着,时间是唯一的度量工具,终点可能是无一例外的死亡,但你在某刻依然会觉得自己大于整个宇宙,这也许正是你存在的理由。
你乐于助人,从小便借橡皮铅笔,长大借钱,对于无礼的人也不忍心开口抨击,你给自己找理由来平衡自己的不满,自我慰藉是最擅长且最保险的手段。有朋友趴在你的肩头整夜哭诉,控告,指责,懊悔,你斟酌着给出最佳的解决方案,反抗,远离,绝交,换一个人,或者换一家公司,割断一段情感。你甚至如潜水员,戴上呼吸面罩,深入他人的泪海,寻找焦虑的根源。它们可能是小时候的某种打斗,可能是一次禁忌的侵犯,一场亲人的葬礼,一次出租车的旅行,一次无休止的争吵,一次欺骗,一次考试的失利,一次错过,一次无果的冒险。你也总是给出承诺,出于真心的,令你的朋友像经历了堪比心理医生的治愈过程,当然,你比心理医生更有同理心,你的沉着与冷静看上去更专业,你的焦急与倾听是获得信任的绝佳态度。
你也曾经试图理解你的母亲,在她一系列寻死的事件里,你也一直在场,在门后面,在门里面,坐在床沿,坐在凳子上。你和她聊到深夜,她无法平等地对待你,因为你是她的儿子,在一定程度上是她的肉,是她耗尽全力获得的属于她完全可以摆布的一块器官,你天生害怕她会滥用权力,无理由地攻击你,像每一次突如其来的暴雨一样。你也曾经守在病床,躺着的是即将离去的亲人的身体,死亡头一次有了脚步声,是走廊散漫的拖鞋摩擦地板。你握着那只攥紧的拳头,也试图理解那拳头里面的意义,想着扳开它,拿出你准备好的指甲刀,像常规的照料,从拇指到小指,挨个剪剪,再用小锉磨得圆滑。你同样不理解为什么亲密的人会突然消失,似乎人间蒸发,但竟然留有蛛丝马迹,好像故意设计的陷阱,迷宫,在考验你的耐心,你的不安,像一种惩罚。这些,还远不止这些,是你我共同经历过的,始终无法治愈的排队等待的自我。
没关系,这不妨碍你善意的标签。很多人愿意和你说说话,你的和善是佛一般的毫无门槛,你的背后亮起一道光,普度众生照着你的后脑勺,你瑟瑟发抖,在黑暗里又听到自己的空虚。你无端地指责我,承载了他人太多的情绪,令你无法走出一个个困境,你在发问,如果你治愈不了自己,你为什么在努力假装自己是一个拯救大师?
正如一些普遍经验,如果我是一个大体重者,我可能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减肥建议,如果我不会游泳,我可能无法给出一个较好的下水姿势。但治愈的过程好像并不遵循这个经验,我的耳朵一直竖着,倾听就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,那些瘤状物都会剔除,但我无法给自己手术。也像理发师,我可以给顾客一个完美的发型,但无法在自己的头发上做出设计。但我可以是一名出色的医生,一名优秀的发型师,不是吗?
当然,我可能让你失望了,如果你怀有野心,那么此刻并没有多大不同,野心并未达成,我也深知有些思想的顽疾就像人类的癌症,短期是攻克不了的。因此,以前的你,和接下来的你,或许仍旧会经历这些苦恼,无法理解为何能够治愈他人的你总是还会闷闷不乐,夜深人静,一次次陷入自我的求证,听到来自房间最深处遥远的哭声,轻微得像湖水的波。
鉴于我不爱说教的性格,我仅可以保证,写下这封信时的我,会对自己好一些,突然想起海子的诗,不如就从关心粮食和蔬菜开始,做一个幸福的人,不如就从现在开始。
来自当下的你
责任编辑:梅不谈